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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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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盛宴第二天拿著寫好的欠條去找段星河拿課件。

來之前他給段星河發了信息,段星河聲稱自己懶得下樓,不肯給他放在門衛,盛宴覺得段星河連找個借口都這麽敷衍。

他終究還是按照段星河所說的上了樓,他只想盡快結束跟段星河的不必要聯系,最好只是債主的關系。

“老師,你昨晚偷偷走了,都不等我。”剛見面段星河就開始埋怨。

盛宴不知道段星河什麽時候學會了撒嬌這一套,總是擺出一副要人哄的架勢,盛宴覺得怪怪的,但又總是狠不下心說難聽的話。

盛宴解釋道:“很晚了,我就回去休息了,早上還有實驗。”

“你明明就是在躲著我。”段星河語氣委屈巴巴的。

盛宴心裏其實想的是既然他知道何必還要說出來,這不是徒增尷尬嗎?

但他終究還是什麽也沒說。

“課件呢?給我吧,我下午還有課,”盛宴開門見山的說,說完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遞給段星河:“這是欠條,不過還是謝謝你幫我還錢。”

段星河不肯接:“老師,我不要這個。”

盛宴萬般無奈,他每天打幾份工還要忙著畢業已經覺得心力交瘁,除了他母親,他是真的拿不出精力來應付任何人了。

他嘆了口氣。

“你要其他的我也沒有了。”

段星河向前一步,幾乎要貼在他身上,他側著低頭,一只手撫在他的發頂,另一只手把玩兒似的捏了捏他的耳垂。

盛宴似乎有些敏感,下意識的歪了歪頭後退了一步。

段星河輕笑,“你不會還記掛著那個斯文敗類吧老師?”

盛宴皺了皺眉,他覺得斯文敗類這個詞有些不太好聽。

他沒那麽恨梁聿風,只覺得你情我願的事情,況且他也沒有在這段關系裏被騙走什麽,梁聿風的行為甚至談不上欺騙。

只是梁聿風最終沒有選擇他而已,但放棄他選擇大好的前途,盛宴完全可以理解。

他確實是為此傷心過,消沈過,也想過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可他從沒想過去詆毀。

如今再見面,他想的也只不過是他們不適合再冰釋前嫌或者從頭開始,也不適合再做朋友了。

段星河見盛宴不說胡,以為他默認了,頓時火大。

“老師你不會真以為他是來補償你的吧?他是離婚了不假,但是他家的公司跟他前妻家公司那麽多利益糾葛他能斷的幹凈嗎?況且他可以為了事業拋棄你這是事實,你就這麽不值錢的上趕著?你能保證他家裏能接受你還是能保證他不會在次拋棄你?”

盛宴有些迷茫,第一反應就是段星河連梁聿風也調查過了,甚至對此絲毫不掩飾。

不得不感嘆段星河的手段,僅僅過了沒有一天,他就已經摸透了梁聿風的底,那自己那些算不上秘密的事情,又怎麽能逃得過他呢。

至於他說的自己上趕著,他就更莫名其妙了,不知道他從哪裏得到這些結論。

“段星河,這些跟你沒有關系,也不需要你費盡心思跟我說這些了,我不答應你也不是因為我要去答應別人。”盛宴垂眸道,情緒似乎很低了,語氣卻沒有任何波瀾,“如果你幫我還錢就只是為了讓我賣身或者羞辱我的話,那你真的虧了。”

段星河聽完大概覺得冤枉,其實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什麽要跟他提出這樣的要求,他明明應該怨恨的,可是那天在教室裏跟他交談,心裏突然有這樣的念頭叫囂,所以就順著心意這麽做了。

但他自問從來也沒要羞辱他的意思,哪怕在一年前,他也沒想過拿這種事情羞辱他。

“我根本不是那個意思。”段星河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盛宴不欲與他多說,表情裏寫滿了疲憊,說道:“是不是都由你,但是我真的很累,也實在沒有力氣跟你玩了。”

“我都說了我不需要你還錢,你根本不需要把自己搞這麽累。”段星河下意識的上前一步去抓他的手。

盛宴悄無聲息的躲開了,也不想跟他爭執,只說:“課件給我吧,我要回去了。”

段星河站在原地默不作聲,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盛宴扭到底。

盛宴突然自嘲的笑了一下,說:“你還記得一年前我給大一新生代課,你那時候也把我的課件拿走了。”

語氣平淡到好像在說起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

段星河覺得理虧,不搭話。

盛宴繼續道:“其實你自己也應該清楚,不管我有沒有收走你的紙條,你考前覆不覆習都不是我決定的,掛不掛科這件事從不取決於我,可你依舊不分青紅皂白的來報覆我,責怪我,好像你過不了這門課或者後面所有的不幸都是我造成的。”

段星河張了張嘴,想起謝嘉賀的話,他自己心裏比誰都清楚,只是他不願意承認,或許當時只是心有不甘,或者有傲氣不肯向父親低頭才把氣都撒在無辜的盛宴身上。

他自問從不是什麽好人,唯一做過的能拿得出手的事就是把酒吧重新開起來,然後照顧好那個人的弟弟。

可是現在看著盛宴明明受了委屈卻還一副不遠不恨的樣子,心裏還是像被針紮了一樣疼。

“我……”

盛宴低著頭,語氣一如既往的平淡,倒好像犯錯的是他一樣,“因為我步步退讓,所以你永遠也不會思考自己是不是錯了對嗎?”

段星河突然莫名的很想抱他,但還是忍住了,問道:“那老師為什麽之前從來不進一步,縱著我欺負你呢?”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盛宴好像都是一副縱容的樣子,被欺負了也不吭聲,甚至還能任他親任他抱。

他很清楚盛宴這副樣子根本算不上欲拒還迎的欲擒故縱。

可他有時候總有錯覺,覺得自己在盛宴面前他可以無底線的做任何事。

所以在提出跟他睡被拒絕了之後,他始終覺得再磨一磨盛宴一定會妥協的。

一年後,他默認了這可能是盛宴對自己的縱容,甚至有些有恃無恐。

直到他看到那個姓梁的,才發現盛宴好像就是這樣的性子,軟綿綿的,一點攻擊力都沒有,被欺負了還能給別人找理由。

原來他會縱容任何人。

更何況那個姓梁的身份還不一樣,甚至算得上盛宴的半個白月光。

呸,什麽白月光,他也配?

盛宴沒回話。

可能連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麽總是唯唯諾諾。

大概習慣了,退一步就能少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段星河洩了氣,看著盛宴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不忍心在這種時候還欺負他,只好去樓上給他拿了課件,收下了盛宴遞過來的欠條。

盛宴走了,段星河坐在沙發上發了很久的呆,謝嘉賀找他出去玩他也提不起興致,一口回絕了。

謝嘉賀覺得奇怪,說要來他家找他,段星河來不及拒絕那邊就把電話掛了,他也懶得再打回去,起身上樓之際,突然想起了什麽,然後回頭把手裏的欠條撕了個粉碎,扔進了垃圾桶。



盛宴離開了段星河家,繼續忙碌自己一團糟的生活。

段星河好像也在盛宴的世界裏消失了。

盛宴覺得這一切終於可以結束了,雖然覺得空落落的,但他也沒工夫去傷春悲秋。

陶姜打電話過來告訴他自己托醫院認識的一個朋友打聽到了盛元明的消息,讓盛宴抓緊去看看。

盛宴覺得疲憊,不太想去,但母親在電話那邊苦苦哀求,他終究還是妥協。

陶姜給他拍了一張紙條,上面歪歪扭扭的字體寫著一個地址,盛宴搜了搜,很偏遠,似乎是個山區。

他覺得有些不靠譜,盛元明卷走了那麽多錢,還帶著他的情婦,怎麽會去這種偏遠的山區。

他不太想為了盛元明浪費時間,可是盛元明這個人卻似乎成了陶姜的執念。

母親已經在病中了,盛宴也不想跟她爭執。

只好跟幾個兼職和導師請了假,買了一張去山區的車票。

路程很長,不過盛宴沒太感覺到,雖然出遠門是個很疲憊的事情,可對他來說卻是一個可以肆無忌憚休息的時間。

他在車上昏昏欲睡了幾個小時,到目的地時天都已經黑了,車上也沒剩幾個人了。

盛宴跟著下了車,看著手機圖片裏的地址四處打聽。

當地人口音很奇怪,盛宴幾乎聽不懂,交流也很困難,他覺得心累,也越發覺得不靠譜,就算盛元明願意,那個女人也不願意跟著他在這邊吃苦吧。

天已經完全黑了,夜晚有些涼意,盛宴拿手機照明,但電量也堅持不了多久,他蹲在路邊裹緊了衣服,啃著出發時帶出來的面包,觀察著四周。

這邊完全是個村子,連那種破舊的小旅館都沒有。

空氣倒是不錯,可以清晰地看到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的。

他覺得其實一直待在這裏也挺好的,什麽都不用想。

沒有讓他狼狽不堪的債務,沒有母親隔三差五的電話,也沒有永遠逼著他妥協的亂七八糟的事情。

他沒有停留太久,起身往前走了幾步碰見了一個好心的老奶奶帶他回家住下了。

老奶奶不太懂普通話,但今天他兒子回來了,盛宴意識到可能是今天跟他坐同一班車過來的。

盛宴跟他打聽了一下地址以及“盛元明”三個字,倒是從老奶奶那裏知道了一些消息。

只等到明天去求證一下,

盛宴一點都不在意結果,哪怕第二天發現這只是個烏龍,村子裏外出務工的女人找個了縣城裏的男人,恰好跟跟盛元明重名了。

事情很荒唐,不知道陶姜拖得誰的關系。

這麽不靠譜的事情都能信以為真。

陶姜大概也是執念頗深,連這種荒唐的結果都深信不疑。

盛宴回家的路上打電話告訴陶姜事情搞錯了,連埋怨和指責都懶得說。

母親反覆確認了還幾遍,終究只能接受這個結果,最後電話裏象征性的跟盛宴寒暄了幾句,問他什麽時候回家,盛宴只說忙,沒時間。

陶姜也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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